轉錄　古力的故事 - 圍棋

鄭昆

　　從6歲開始學棋，到23歲奪得世界冠軍。古力的圍棋生涯，可謂一帆風順。他的經歷，與常人不同。他年少成名，但是過早在勝負的世界中沉淫，也會不可避免地失去太多。曾


經有一天，他對我說：「出名要趁早啊」，但是表情，卻並非一般人那樣的欣悅。

　　在他終於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世界冠軍之後，再來梳理一下他的故事，分享他的喜怒哀樂。你會發現，有時候一個人的成長，真的是很難說清楚。

　　入棋

　　一頓暴打打出天才

　　古力是土生土長的重慶人，父親古巨山是沙坪壩進修學校的地理老師，母親是銀行工作人員。由於老古喜歡圍棋，加上1989年聶衛平再次在中日擂台賽上取得連勝，國內學棋的氛圍高漲，所以古力6歲的時候也被送進重慶棋校，師從龔良廷老師，當時和古力一起學棋的還有很多人，現在重慶棋院的龔世運四段、岳嵩三段等跟他都是師兄弟。

　　學了一段時間之後，父親發現兒子的天賦不錯，一個星期「考試」，一個月「復盤」，古力居然過目不忘。 但是對於年幼的古力來說，能長期自願待在枯燥的圍棋世界中顯然不是兒童的天性。某一段時間，他迷上了遊戲廳裡的電子遊戲，由於沒有多少零花錢，他就是站在旁邊看別人打也覺得很有意思。某天下午，他就這樣在遊戲廳裡消磨了一個下午。回到家裡，就騙父親說去學棋了，結果被父親識破，於是一頓至今讓古力「聞風喪膽」的暴打開始了。「打得，唉……，」如今的陽光少年回憶起往事也後怕不已。

　　「爸爸當時就問我到底還想不想學棋，說如果就喜歡遊戲的話，那麼以後就別下了。」就是在這頓「毒打」之後，古力徹底意識到自己是離不開圍棋的。從此才開始了全心全意的圍棋之路。

　　到1991年，古巨山夫婦帶著7歲的古力去青城後山玩，古力突然面對群山高喊：「古力中盤戰勝加籐正夫！」「古力打倒小林光一。」這都是顯赫一時的日本超一流棋手。古巨山當時心裡一熱，雖然童言無忌，但是兒子能自覺地發洩心中的理想，或許，他給兒子選擇的路是對的。

　　鋒芒

　　「11歲就拿工資」

　　古力能有今天，和重慶棋院院長、有「重慶隊教父」之稱的楊一是絕對分不開的。

　　在學了幾年棋之後，古力在棋盤上的聰穎和潛力都被楊一看在眼裡，他也開始全身心地呵護這棵有望長為參天大樹的幼苗。那一年全國少年賽的時候，古力和岳亮、王堯成績並列第一，結果岳亮抽籤拿到了冠軍。後來應氏杯世界青少年錦標賽在美國舉行，按道理應該是少年冠軍去的，楊一據理力爭，提出這個冠軍是抽籤決定的，應該讓他們打對抗賽來決定誰去。在他的堅持下，當時才11歲的古力被臨時調入重慶隊，接受了3個月的正式訓練，隨後去北京參加選拔，結果古力3比1戰勝對手，獲得了參加世界比賽的機會，之後順利拿到世界少年冠軍。之後，古力正式進入體ꐊu隊編制。

　　「11歲就進專業隊拿工資，不要說在當時，就是在現在，也絕對屬於特例。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，楊一感慨萬千：「當時有不少人都持反對意見，最後是在我的一再堅持下，這個事情才這樣定了。當時體委的領導甚至要我必須保證古力肯定會有前途，我也打了保票。在進隊之後，可以保證古力沒有後顧之憂地繼續下棋，對他此後的成長影響很大。」

　　直到今天，古力和楊一的關係就像父子。每次在外比賽，他除了給家裡電話外，肯定都會給楊一電話，楊一會根據情況給予他不少建議，進行心理上的調節。這次LG杯3比2驚險奪冠，楊一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：「網上有人說我太過分，提前準備了紀念郵票什麼的，說如果古力最後沒有奪冠，應該是我的責任。這些都沒有什麼，因為我一直相信古力的實力，只要贏了，就是最好的結果。」

　　拜師

　　14歲成為金庸師弟

　　古力11歲時就拿了全國少年冠軍，12歲進了國家少年隊，同期的棋手早早地都拜了師傅，可古力卻始終沒有正式拜師學藝。因為在楊一和古巨山看來，古力要拜師，一生就只拜一個老師，所以「要拜就要拜一個『大』的，對古力幫助特別大的老師」。而這個老師的最佳人選，當時非聶衛平和馬曉春這兩人莫屬。

　　經過權衡，聶衛平應該更加適合古力。當時聶衛平是國家隊總教練，有權利指定一些比賽的參賽選手，這個是肯定對古力有好處的。更重要的是，古力當時已經表現出「嗜殺」的片面棋風，而聶老的大局觀天下聞名，能夠在棋上給予他指導，讓古力的棋風更加均衡。

　　在考慮好之後，楊一和老朋友俞斌一起充當起了說客，讓聶衛平收下這個弟子。1997年10月，老聶專程從北京飛到重慶，先在南山大帝花園和古力下了2盤讓先棋，結果古力一勝一負。之後2人回到重慶棋院舉行了盛大的拜師儀式，在楊一的主持下，當時有重慶市領導、企業家等100多人在場，見證了古力恭恭敬敬地向端坐在上的老師行了三鞠躬禮。古力自此成為了老聶的徒弟。

　　有意思的是，由於在此之前，著名武俠巨匠就曾經拜聶衛平為師，並對聶衛平三叩九拜，舉行拜師儀式，因此，在古力的拜師儀式之後，《重慶晚報》在第二天就刊登了一篇饒有趣味的文章——《古力金庸同出一門》，古力就這樣成為金庸的小師弟。

　　兄弟

　　為朋友曾自廢連勝

　　古力好交朋友，也十分念舊。在出名之後，他也沒有忘記過小學、中學的同學，並經常出去和他們聚會。

　　2001年是古力全面爆發的一年，在上半年的中國棋手多勝、連勝和勝率榜上，他都高居第一。圍甲第10輪重慶隊主場迎戰平煤，古力和朱毅過招，此前古力已經在聯賽中保持9連勝，大家也樂觀地認為，古力的10連勝應該不是問題。但是就在賽前一天，古力接到了同學的電話，約他參加晚上的生日宴會。結果古力一心想盡快結束戰鬥，好騰出時間去為同學買點禮物，結果在比賽中過於用強，強殺對手一條大龍未果，反而輸掉了比賽，9連勝的步伐也就此終止。當年圍甲的勝率王被胡耀宇奪走(19戰16勝勝率84%)，獲得了一輛江鈴越野車的獎品，而古力(22戰18勝勝率82%)僅
僅名列第三。如果他贏了朱毅這盤棋，他就能把車開回家，因此這局失利對於古力來說「價值太大」。雖然此後他曾經兩度獲得圍甲「勝率王」，但此時的勝率王僅僅是一種榮譽了。

　　岳嵩三段也是古力的好朋友。每次古力回到重慶，兩人幾乎形影不離，而看到岳嵩一度為自己的事業擔憂，古力也費了不少腦子，希望能把他弄到北京：「在北京下棋的話，肯定比留在重慶強。」不過由於種種原因，這事情最終沒有實現。當時古力還特地給記者打電話，希望記者能多多安慰一下岳嵩，「我不在重慶，你有時間開導一下他。」對朋友，古力真的是沒話說。

　　嗜好

　　5人喝完12打啤酒

　　古力善飲，有俠士之風，圈內頗有名氣。酒倒入冠軍獎盃，之後一飲而盡此類的事情，他都幹過。在去年圍甲比賽客場對貴州咳速停，重慶隊提前兩天趕到六盤水，當天晚上，古力和李世石惺惺相惜開懷痛飲，結果李世石最後不勝酒力，在回房間路過賓館大堂時，猛踢放在一邊的大瓷器。

　　至於古力到底能喝多少，他自己也不清楚，「我爸爸什麼酒都能喝，白酒啤酒都行。相對來說，我還是比較擅長喝啤酒吧。」2003年鬧非典的時候，國家隊棋手全部回原籍，生活自然相對枯燥。就在5·1那天，中午是有個朋友過生日，古力和好朋友岳嵩一起前往，略為停留，每人喝了8瓶啤酒。到了晚上，又趕到另外一群朋友那裡，酒局就異常慘烈了。「當時我記得主要是5個人在喝，最後一算賬，喝了12打啤酒！那應該是我喝得最多的一次了。」如今回憶起來，古力還有些不好意思：「當時不成熟吧，加上非典鬧得人很鬱悶，也只能喝喝酒發洩一下了。」

　　古力生性豪爽，因此朋友遍天下，每到一地，酒局幾乎是免不了的：「現在可不敢像原來那樣喝了，時時刻刻都得注意著，適可而止，我現在遵循這個原則。」

　　偶像

　　最愛巴蒂和小羅

　　古力最喜歡的運動是足球。而身強體壯的他，本身也是踢球的好手。他與足球結緣是從到國家隊的時候開始的，不過當初他的位置只是撿球的球童，如今已經是主力前鋒。他和劉世振、常昊、胡耀宇他們的配合，還真是一板一眼。以前每次上海隊到重慶來打圍甲的時候，兩個隊的隊員都會組成一支隊伍，在當地找個球隊進行比賽，結果也往往獲勝。就是去年天元戰迎接周鶴洋挑戰的時候，他也和專門到同裡為他助威的好朋友劉世振一起，參加了當地的一場業餘足球賽，由於沒有帶球衣等裝備，他倆還是在鎮上臨時購買的。

　　2003年重慶隊在主場迎戰上海，完了之後照例有一場球賽，對手是新聞記者聯隊，圍棋隊最終勝出，古力上演了帽子戲法。恰好當時執法比賽的是重慶市足協派出的三名裁判，其中有人在看到古力的表現後也連連稱道：「哎呀，古力怎麼去下棋了，他如果去踢球的話，應該也可以出名的。」古力的足球水平可見一斑。

　　很長時間以來，古力的足球偶像是巴蒂。這名阿根廷著名射手的驍勇，倒和古力在棋盤上的作風很相像。如今，當巴蒂已經退役之後，古力欣賞的對象成為了羅納爾迪尼奧，由他率領的華麗無比的巴塞羅那也成為了古力喜歡的球隊。「我是前鋒，也喜歡進攻，只有進攻才會有好戲上演。」

　　煩惱

　　名人效應難言滋味

　　隨著成績不斷而來，古力的名氣也越來越大。特別是在重慶，他幾乎成為了城市的名片。在今年春節重慶市團拜會的時候，重慶市委書記汪洋專門到體育界人士這邊敬酒，當時他對古力說：「現在在重慶，你的名氣比我大啊。如果說姚明是中國的名片，那麼你就是重慶的名片了。」

　　作為中國圍棋界的頂尖棋手之一，古力的曝光率也非常之高，走在大街上，他也隨時有可能被人認出來。這也逐漸成為了古力的煩惱。2001年，那時候的古力遠沒有這樣出名。一次在重慶舉行圍甲比賽，古力晚上打車回所住的酒店，出租車司機師傅正是一個棋迷，當即就認出了古力。車到達目的地後，師傅問古力有沒有名片，沒有名片的古力當時覺得這麼晚了師傅拉活兒挺不容易，就遞出一張百元鈔票後說「不用找了」，然後匆匆下車。

　　第二天醒來之後，古力收到了賓館服務員給他的100元錢和一封信。信是出租車師傅寫的，他說當時以為古力遞給自己的是一張名片，當發現是100元錢時已經來不及叫回他，後來找到古力房間，在門口逗留了好久，敲了敲門，但是怕打攪他休息，也沒有敢叫門。他最後說，他很喜歡古力，覺得自己能夠拉到一個國手感到很幸運，所以這車錢一定不能收。 對於這件事情，古力一直記得很清楚：「我當時真的很感動，可惜後來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了。我想，只有好好下棋，才能對得起這麼多關心、支持我的人。」

　　還有更絕的。某次古力陪父親到重慶某銀行辦事，父親進去之後，他就在銀行門口等著。這時候，突然有一個女孩直接衝到他面前，然後問：「你是不是古力？」古力說：「是啊。」之後那個女孩馬上就說：「約個時間出來玩啊。」令古力當場吐血。「我當時一聽幾乎都要暈了。太熱情了，我簡直受不了。」古力現在給記者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還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　　有很多次，記者和古力一起在重慶的街頭閒逛的時候。一般都會發現身後有人在指指點點：「這個人是古力吧？」古力一般會轉過身去衝他們微笑一下，然後就是一陣驚呼：「真是古力！」然後記者和古力就得快步離開。

　　這次拿了LG杯冠軍之後，記者曾經問古力：「你覺得自己將有什麼樣的變化。」古力老實交代：「恐怕以後出去活動會越來越不方便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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